《纸人偶》

我让二婶帮我撑伞送我回到店里。 我屏住呼吸,凝神出窍,神魂离体飞到了医院。 表哥正躺在 ICU 里,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子。 身体急速消瘦,如同枯萎的野草。 我拿出纸和剪刀剪成人形,甚至无需咬破手指取血,因为表哥身上到处都是血。 纸人落地后,化成了表哥的灵魂。 我在等……等鬼差到来。 一阵阴风吹过,鬼差出现了。 他看着表哥的灵魂,疑惑地翻着生死簿,嘴里嘀咕: “此人阳寿还未尽,灵魂为何离体?” 我拿出早已剪好的纸条,滴落血后,它瞬间化为铁链,将鬼差牢牢缠住。 “鬼差大人,得罪了。你擅自更改寿命,扰乱阴阳秩序。今天我必须带你去见判官问话!” 鬼差拼命挣扎,不停解释: “谁改寿命?不是我!” 我心里明白,鬼差可以求饶,可以逃跑,但绝不会说谎。寿命有没有被动过,判官一眼便知。 看来此事另有隐情! 我假装不知情,继续威胁他: “孙长青死气缠身,明显已经断了生机,他现在还能活着才是不正常!” 鬼差急了,忍不住脱口而出: “他之所以还能续命,是因为他家里有人布置了阵法,为他积功德,让他继续撑着!” 我更加困惑。 “孙长青一家作恶多端,怎么可能有功德?那我二叔的寿命,到底被谁借走了?” 鬼差意识到自己说漏嘴,不敢再多说。 趁我不注意,他从铁链中挣脱,化作阴风瞬间逃走。 我已来不及追。 脑中只剩一个念头—— 二叔的命根本不在孙长青身上,那到底被谁借走了?听风书苑 我回到店里时,看见二婶正在店门口来回踱步。 我松了口气。 大概是她身上的霉运已经散去,所以她不再能看到我的店了。 我把那把红伞丢到外面。 看到红伞,二婶立刻上前将伞撑开,立在门口。 我站在伞下,对二婶微微一笑: “二婶,您真聪明。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我到底发生了什么,也不知该怎么告诉她,我只能在这把红伞下才能显形。 我还在纠结时,二婶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: “文文,孙长乐把你两个表妹带走了!” 我咬破手指,将血抹在二婶眼皮上。 “二婶,跟我来。” 二婶顺利跟着我走进店里。 “二婶放心,长悦和长云身上都有纸人,我来看看她们在哪里。” 我凝神静气,将魂魄投入长悦的纸人之中。 睁开眼,四周一片漆黑。 纸人被放在长悦的书包里。 我努力挣扎着从书包里爬出来。 这条荒凉的道路两旁是成片的工厂房。 如果我没记错,这条路是去食品厂的路。 两只学生书包被丢在路边,还有被车碾过的痕迹。 我再次凝神,将魂魄投入另一张纸人。 这次睁开眼,有点光亮。 这是长云衣服的口袋。 我仔细听着,旁边是长悦压抑的啜泣声。 “别哭!烦死了!” 长悦被吓得不敢大声,只能小声抽泣。 我从口袋里探出头。 看到大伯夫妇和孙长乐正跪在地上,不敢抬头。 他们面前坐着一个白袍老者,闭着眼在打坐。 那人留着长眉长须,面容慈祥,就像我们常见的寿星。 孙长乐低头道: “师父,我已经把两个表妹带来了,什么时候做法?我哥哥在医院撑不住了。” 老者睁开眼说: “上次你用你二叔的寿命给全家改命,这次又想用两个孩子的寿命给你哥哥续命。你可知道两次都是逆天之举,一旦反噬,后果难以承担。” 孙长乐抬头看向身旁的大伯母。 大伯母一脸哀求: “长乐,你快救你哥啊!你哥要是没了,以后我们死了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!” 孙长乐气势弱了下去。 “师父,我们还是决定救哥哥。” 老者轻笑: “那这次被反噬的人,谁来承担?” 大伯母立即挤出讨好的笑: “上次长乐已经受过了,这次也让她扛吧。” 老者还未开口,孙长乐已按捺不住。 她猛地站起来,看向自己的母亲: “妈,上次已经是我了,这次怎么又是我?在你眼里我还是你的女儿吗?” 大伯母眼神闪躲,支支吾吾: “上次也没发生什么事嘛……你福气多,这次肯定也没事的……” 孙长乐眼眶通红: “那不是没事,是真的可能出事的!要是出事,后果很严重!” 大伯母沉默,不敢面对她。 孙长乐又转头看向大伯: “爸,这次换你去扛!” 大伯被喊了一声“爸”,下意识后退一步。 “我是家里的顶梁柱,可不能有事。而且治好你哥哥,也是为了你的未来。” 孙长乐彻底寒了心。 “要不是我千辛万苦拜到师父,我们家早就垮了!你们都不愿承担反噬,那我就把孩子带回去!哥哥要是死了,我以后照顾你们!” 这下两口子全都闭嘴。 孙长乐起身朝两个孩子走来,我急忙缩回口袋。 就在她要解开束缚时,老者开口: “孩子既然带来了,你现在带他们回去,你觉得你还能逃得掉吗?” 孙长乐动作一顿,咬紧牙关。 老者继续说: “两个孩子小,寿命还长。上次你给我你二叔一半的寿命,这次,我要两个孩子各三分之二。至于反噬——你父母一人承担一半。” 大伯母刚想反对。 老者冷哼一声,她立刻闭上嘴。 孙长乐走远后,我再伸头出去。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沉沉的木头,扔在地上。 “这是阴沉木,你们三人一起点燃,再加柴火……然后把两个孩子架在火上烤——” 听到这里我不敢再拖延。 我的神魂瞬间回到身体,浑身冒冷汗。 “二婶,长悦和长云在食品厂那边,您马上报警!然后回家找人把二叔送到食品厂去,快!” 二婶听我解释完就离开了,我回到桌前再次上香。 “上敬神灵,下敬诸鬼,奉上功德,助我除去邪祟。” 香烟往下拂动,一阵带着阴气的风吹来。 我连忙告罪: “鬼差大人,这件事不敢劳烦您,改日有事再请您出手。” 我此刻想请的不是鬼,而是神。那个老头使用的是邪法,普通鬼差根本对付不了。 连续上了三炷香,我请来的依旧都是鬼差。 不能再拖了,虽然阴沉木不易点燃,但半个小时也足以把它烧着。 我咬牙,咬破手指,把血滴在香上,再次点燃。 “以我之血,上敬神灵,愿以我自身奉献于您,求您助我除妖灭邪!” 这一次,香烟笔直向上升腾,如同白光绽放。 一道紫金色的光芒在我眼前闪过。 “ 小丫头,召我何事?” 我急忙跪下。 “弟子拜见祖师!我无意惊扰您,只是现在性命攸关,更有妖物害人,违逆天道,恳请祖师出手,助我除掉邪祟。” “如你所愿。” 声音清越如钟声回荡,金光洒落到供案上的人纸身上。...

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,正是爷爷把我拉扯长大。 爷爷去世后,所有的钱都分给了大伯和二叔,做纸扎的店铺则留给了我。 我把爷爷的遗像摆在父母旁边,像往常一样点了三炷香。 香刚插进香炉就灭了。 “爷爷,有客人来了。” 我嘟囔了一句,又重新点香,刚转身,大伯一家就走进了店里。 大伯夫妻俩站在门口,面露尴尬。堂姐背着一个新包站在后面,脸上带着害怕。 堂哥胆子大些,在屋里走来走去打量着。 “我找你一个月了,你躲得挺会啊!” “我还很奇怪呢,平时爷爷最喜欢你,分家产的时候怎么一分钱都没给你?原来是偷偷把这么大的店留给你啊!” 他轻笑了一声,眼睛像尺子一样来回量着整家店。 走到一个纸扎的童女旁,他伸手去扯她的腿。 纸人内部的竹条突地弹开,把他吓了一跳。 “这是什么鬼东西!” 他害怕地盯着纸人,满脸不舒服,用力一拉,纸扎的人腿被硬扯断了。 我赶紧冲过去阻止: “堂哥,这东西是纸做的,很容易坏。” 他停下摆弄,把那双纸腿丢到一旁,趾高气扬地坐到椅子上。 大伯看他坐下,也跟过去坐了。 “文文,爷爷把这家店留给你,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?” 大伯虽然不好,但毕竟是长辈,我有礼地回答: “爷爷临终前把店给了我,不算遗产。” 话刚说完,大伯母脸色立刻不好看。 她捏着鼻子挥了挥,好像闻到什么臭味似的。 “文文,你都十八岁了,应该懂吧?按法律,你爷爷去世后,子女才是合法继承人;按道理说,继承人也应该是你堂哥,没道理交给你一个小姑娘。” 我把纸人的腿捡起来,小心翼翼地把竹条塞回去。 “大伯母,爷爷的钱都给你们了,我觉得把店留给我也很公平。” 她被我噎住了,赶紧用眼神示意大伯说话。 大伯轻咳一声,掩饰自己的心虚。 “你还年轻,这家店应该由大伯来打理。” 堂姐皱眉开口,她似乎对这家店另有打算: “这店在商业街上,为什么你要开个这么晦气的纸扎铺?我觉得开服装店更好。我刚辞职,知道不错的货源。如果我赚钱,你也有份。” 我看了她一眼。 她是大伯的掌上明珠,从小喜欢打扮、买衣服。 但只喜欢享受,不肯认真工作,换了十几家公司。 看来她是想接手店铺。 “堂姐,你这包很贵吧?用爷爷给你们的钱,能买几个?” 堂姐撇嘴: “爷爷给我的钱,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。再说了,现在不是讨论服装店吗?” 我气愤地看向大伯。 “大伯,该给你的东西爷爷都给了,这家店你拿不了,而且这店只能做纸扎,不能做别的。” 堂姐被我激怒了。 “这可是市中心的店,你知道值多少钱吗?比爷爷给我们的钱多多了!” “该不该的?我们全家都不知道爷爷买了这个店,说不定还是偷偷用我们家的钱买的呢!” 我不想再跟他们争。 “大伯,虽然天机不可泄露,但看在亲情上,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。” “你们家马上要遇到大祸,别争这家店,就算我真把店给你们,你们也命不久享!” 一向道貌岸然的大伯猛地站起来。 “你敢这么跟我说话!” 大伯母也不装了。 “你爷爷刚死,你就诅咒我们全家?一点亲情都没有!”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金剪刀。 剪刀锋利,冰冷发亮。 就连胆子最大的堂哥都后退了一步。 “你想干嘛?光天化日之下,你敢对我们动手?” 我这一生最瞧不起的就是堂哥这种人。 嘴上厉害,一旦别人稍微硬气一点,他立刻怂得像病鸡。 我拿出一张发黄的大纸片,快速剪了一套纸衣服。 我把衣服按在堂哥身上比量。 大小正合适。 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下,我拿出桌下的铁盆,把纸衣服点燃丢进去。 火一下窜起,火星炸开像有火药。 堂姐和大伯母吓得转身就跑。 堂哥看我剪纸衣、比在他身上,再烧掉,整个人呆住了。 “孙文文,你什么意思?别在这装神弄鬼吓我,我才不怕!” 真是不知者无畏。 “堂哥,这身衣服我送你,穿不惯记得来我这买新的。” 堂哥挥着沙包大的拳头冲过来。 我站在原地,手握剪刀,笑着看他。 他犹豫了一下,大伯赶紧拽住他。 “文文,现在你交出店,大伯分你一半;如果你想独吞,可别怪我不留情。” 大伯母站在门口盯着我: “跟它讲情?它都诅咒我们家,还给长青烧纸衣,晦气!直接告它非法占有,让它不但还店,还坐牢去!” 大伯迟疑了几秒,等我回应。 见我沉默,他甩手冷哼一声走了。 堂哥不敢碰我,但狠狠踢翻了火盆。 火星落在门口的纸马身上,纸马也烧了起来。 我阻止他: “堂哥,这匹马我不能送你,你要付钱。” 竹条发出噼啪声,像马蹄奔跑。 堂哥啐了口唾沫: “你有病吧!你敢跟我要钱?是你乱烧,不关我事!” 话说到一半,他突然愣住。 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,狂笑起来: “你说我倒霉?倒霉的是你!这里是商业街,你办消防了吗?你这是纵火!” 他一边说一边掏手机拨号。 打了半天没信号,他走到外面,终于打通。 纸马烧到脖子,火势更大。 堂哥擦了把脸,得意地看着我: “喂,这里有人纵火,你们快来!” 挂掉电话,他抱臂看戏。 纸马烧到耳朵,我再次问: “你真的不付钱?” 堂哥癫狂大笑: “等着坐牢吧你!”听风书苑 消防车的声音从远处驶来。 我坐在椅子上,专心修补那具被堂哥撕坏的纸扎少女。 一辆消防车停在路边,几名消防员从车上跳下来。 “谁报的火警?” 堂哥立刻讨好地迎上去。 “同志,是我报的!这是一家纸钱冥具店,里面有人放火,严重威胁旁边住户的安全!” 消防员顺着他的手看过去。 “哪儿着火?你报错地址了吧?” 堂哥的表情僵住了,像被冻住一样。 大伯母急忙跑来拉住消防员,把他们往店里带。 “同志,刚才就是这个丫头烧了那匹纸马!你们看,盆里还有正在冒烟的灰!” 消防员被她硬拉进来。 其他队员也跟了进去。 堂哥跟在后面,一脸得意地盯着我。 消防员环顾四周,然后神情严肃地回过头来。 “像这种恶意虚假报警,你要负法律责任!这里明明是间空屋,哪来的纸扎店?更没有火灾!” 堂哥脸色一下子变了,冲上前指着我: “就是她放火的!她不但烧纸马,还诅咒我!还给我烧纸衣!火都要烧到房顶了,这房子迟早被她烧了!” 几名消防员把堂哥围住。 “你把我们当傻子?整个房间除了我们和你们家人,哪里还有别人?” 现在不止堂哥愣住。 大伯母也愣住。 大伯冲进来死死盯着我,堂姐也被吓到,把包都掉在地上。 我重新把纸扎少女的腿黏好。 “大伯,我说过的,这家店不是你们能管的。”...